*我在這些孤島裡,希冀藉著畫家的亡靈來尋找自身的熱情王國,以褪去自身外形的諸多束縛,回到那可能的人性原始。
也許,我將失望,也許熱情不出在他人身上,但總之我必須走這一趟旅路,不論歡愉或幻滅。(頁24)
*於是我們用心音以心念。
心音,它像一張流刺網,隔著在遠的海洋,你我都同在一個網中。(頁33)
*是的,一切的佔有都只是名相的擁有。一切只能分享。你屢次問我生命的熱情何在?而此正是我這趟旅程裡所欲尋找的。現下我還沒有答案。不過我隱隱有個感覺,生命光靠熱情燃燒,哪能燃燒多久?柴燼餘灰又豈能抵禦生命和感情各式各樣的寒冬無情降臨?(頁39)
*藝術當然是,但我更相信是靈魂故鄉裡的那個「原我」從來就不放棄追尋「真理」。真理無關地域場景人種,它的本身只要召喚就存有。
你常引用惠特曼在《草葉集》說的:「為了讓靈魂前進,所有的一切都該讓路。」
.......。
....。回歸靈魂深處那個原型原我,也許才比較能看得清楚事態和人的互為影響與每個人生關口的抉擇。所謂的機緣是被人事決定的,不做抉擇就不稱為機緣。不做抉擇的機緣只如風行過,並不具發生的意義。(頁61)
*想為何人世總是想的不來,不想的反來了一堆。
當我門看完「臥虎藏龍」,你記得的話是「握在手裡甚麼都沒有,鬆了手甚麼都有了。」
世間看「名相」容易,解讀別人的行為時,同時也透露了自己的思想。(頁75)
*你曾說誠實永遠還是最好方法。
但誠實如刀,誠實就可以造成別人的困擾?那應該還原成是那個人的問題,誠實和責任之間如何做協調?我還是有些不
解?我們常說「本性如此」 ,依從本性是誠實的,但以本性作護身符,會不會又把自身該了該盡的人事之責太置之度
外了。
*其實在堅強的獨自旅行背後,我常在夜裡有泫然欲泣之感。在旅途的生命裡,旅人的萍水相逢是每一個轉身就幾乎是一
輩子。我們之間呢?
我們所以為的一輩子究竟此天涯路會延伸至多長呢?
我多希望我們所認為的彼此關懷,所欲加諸的一輩子是肯定句,而不是懷疑句?(頁86)
*想著自己無由來的生命起點與終點。有時候緣分就這樣兩地牽連,如我之於你,高更之於我,前魂之於現靈。(頁96)
*不管在哪個時期,我都必須為藝術犧牲,
接受伴隨而之的試煉,每個階段都有不確定和未形成的想法概念在流動著。
這只是為了觸及天堂的哪一瞬間?
但在另一方面,這夢想的一瞥又比任何物質回饋都要強而有力。
我們藝術家,尋求者和思想家,
注定要臣服於這個世界所給我們的打擊,而這打擊是指物質上而言。
石頭會腐爛,但文字永傳流世。
我們窘迫,但還未陷入絕境。
──高更致梵谷書簡(頁112)
*若就我們之間的感情狀態其實是更該放心且完全信任的,因為我們的情並非依附在俗世的男女關係上,而是以更超然的
態度面對彼此的靈魂,我們是在人世河流的深處相會的,在光亮和黑暗處我們吟唱落淚。
淺灘之處的人際紛擾怎能絆住我們的心和行腳呢?
可是為什麼我的心如此向自己明明白白的說著話,卻還是在難受著些什麼呢?是不是我的個性本質裡是哀傷的,逃避不
了這樣的深沉之愁,即使此地任何一處都是風光明媚。
終於明瞭為何有些人離不開、走不了自己的原鄉,不獨因為經濟,且常因為離不開自身構築的城堡,牽掛是主要內在因
素。帶著一個牽掛的心獨行天涯那是難受的,是不瀟灑的。(頁115)
*「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孤獨的,你得有抵抗孤獨和特立獨行的能力才行。 」高更在給友人的信中寫道。特立獨行者宛 如世間的奇花異草,必須有絕對的自信。(頁121)
*你說我的自尊心怎麼這麼強?有些是自己都不放過自己,那怎麼會放過別人?我覺得自己恰相反,我的問題在於我對自 己不夠好。......
......。
我知道這樣也是不對的。因為只對別人好的人,會讓我想起我母親。把愛冠上了「都是因為你」的緣故,給予施受行為無限的包袱。我體認到這一點,就越發明瞭女人要先善待自己,不然就不要有怨。
我們沒有資格強化自己的行為,然後指著對方說都是為了你好,其實說穿了為對方做的事其實常常也是為了獲得某種認同和慰藉。(頁138)
*如何保有距離卻又讓愛飽滿?
我意識到我對你的愛將使我變成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時,心裡感到一陣恐慌。西蒙波娃說:「她從來不甘做處境的犧
牲品,不管甚麼樣的處境。」
「愛情不會是一個有才華女性的唯一機會,因為有才華的女性具備可以擴展或改變自己世界的能力。 」西蒙波娃說道。
(頁142)
西蒙波娃的話像是一劑強心針。得銘記在心。
對鍾文音的文字總是特別有感觸。因為她的抒寫方式常有一股纏繞不去的憂鬱感,常常在字裡行間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共鳴,無論對感情,母親,甚至是旅人的情懷。從文學的筆調也可看出她的閱讀深度,間接接觸不少的經典文句,雖然實際去閱讀的並不多,但對我具相當的啟發性。流暢的語句加上藝術的氣息,在圖書館或書店裡總是特別注意她的作品。
不知不覺會想起你,當我閱讀,希冀得到一些明確的指引時。
你的情感如濃稠的蜜,我欲保持清明的心,卻越是發現自己的一廂情願。
一直以為我是個本質哀傷的人。你的出現像明燈,點亮我的靈魂時,讓我看見深藏的堅強,卻也發現陰暗處的懦弱。
因為太貪心所以才等候........
[*內容出處:鍾文音著,《遠逝的芬香》──我的玻里尼西亞群島高更旅程紀行,玉山社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,2001年10月初版。]